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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一人一鸟演绎温情脉脉，方士谦无所事事百无聊赖，军区里外网信号常年屏蔽，他就是想刷个微博也不可行，最后手机拿出来玩儿单机游戏，卡死之后再抬头，面前已经变成一人两鸟了。

王杰希摊着手，放任两只禽类在他的掌心里相护依偎，幼鸟的绒羽因为舒适尽数蓬松起来，看着就是暖融融的两团，鸟雀的亲呢比人类更直白也更腻歪，不分种族的以喙吻梳理羽毛，又或是发出种种旁人无法理解的啁啾，方士谦瞧不出这画面里寥落的暖意，只觉得胆寒加诡异，仔细看看胳膊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也就愈发不能理解王杰希嘴角微微扬起的那抹笑意。

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一点在于王杰希是一个很多笑容的人，虽然大部分时候他的笑点都异于旁人的清奇古怪，但是王杰希的确并不缺少笑容，微笑，冷笑，乃至于皮笑肉不笑都不缺，然而诡异的就是’王杰希会笑’这个句子始终就是无法深入人心，似乎在很多人心里，要将王杰希的那张脸和一个收缩口角提肌的动作相连就是一场噩梦，与被韩文清张新杰来一场哨向混合训斥同等。

方士谦以前总说，一定是因为你那双大小眼占据了其他所有人注意力的缘故。

王杰希不回嘴，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看他，就又去忙自己的了。

但事实就是，王杰希不但会笑，还常笑，而且笑起来还颇有几分精致好看的意思，放松、舒适、温柔，太多太多的意蕴散落其中，因为凝练的过于完整而不及解读，方士谦眼下就被这么一个微笑掠走了心神，恍惚间什么都忘了，只瞧着王杰希低头的样子，觉得自己把精神体放出来，或许也还是个正确的决定。

方士谦十六岁被捡回塔楼，从未接受过正统训练的后果就是他的种种表现都带着难驯的野性，左一项不合标准，右一项不符规格，林杰尽心尽力的一点点教他，从搭建精神屏障到给哨兵做精神疏导无所不包，最终把这块天赋远超于他的璞玉雕琢成型。那会儿方士谦对自己的存在价值尚没有太清晰的认识，还秉持着一幅小孩儿脾气笃定着林杰会一直带他下去，然后就等来了林杰退役，他转正，被正式登记在册之余还被指派下来一个据说匹配率高的惊人的搭档，也就是王杰希。

他俩的初次见面算不得友好，官方指定的会客室里王杰希的自我介绍言简意赅的教人讨厌，一句，“哨兵，王杰希。”堪称万能句式，说礼貌也好说客气也好，总之就是疏离到无可指摘，方士谦瞧着很是不爽，于是说第一句话的时候睨着眼睛很有几分挑衅的样子，学着对方的口吻也来了一句“向导，方士谦。”却不料王杰希的脑电波明显跟他不在一个频道之上，完全无视了他的不满不说还很是正式的点了点头，说那大家就算是认识了。

认识你个头啊，方士谦在心里翻着白眼想，谁要跟你认识啊。

这样一想，好感度就又下去三分。

而摊派到他俩头上的第一项任务执行完成之后也让他更加确信所谓的匹配度高不过是机器出了岔子，又或是上层搞得幌子，一个普普通通的拆弹任务里他们毫无保留的展现出了俩人之间压根为零的糟糕默契，完全就是凭借着强大的单兵作战能力搞出了一个碾压局。哨兵向导双双冲锋焰阵，看似如胶似漆实则势同水火，他不给王杰希提供支援，王杰希也不等他，方士谦心里堵的不行，满脑子都是你有什么了不起。

那时候小他一岁的王杰希身板儿还没现在结实，看着挺瘦削一个少年，一举一动都在塔框定的范围之内还附赠一幅傲慢到顶的脾气，方士谦一方面不服气机器的裁定结果一方面不服王杰希，每每看着他在任务里浪得跟朵花儿似的都想冲过去拽着人的衣领骂无脑输出——他真以为光凭自己就能扛住万马千军？

他不帮忙，甩手撂挑子，王杰希也不说啥，任务照做事情照干，无视他的存心放生，他越这样方士谦就越来火，越来火就越想骂，臭屁自大，精英主义，他把所有这些标签不管不顾的往王杰希身上贴，对面没啥表情的照单全收，写任务报告的时候却又不动声色的捅他刀子，闹的人尽皆知他们这对匹配率极高的哨向组合关系极差。

上头派林杰过来找他们谈话，先约谈王杰希，小哨兵一脸莫名，说我没有故意找他麻烦啊，任务报告里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林杰对着他那副无辜的表情就觉着这事儿难办，心说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实诚，简直就是实诚的让人头疼，头疼完了却也大概晓得了方士谦为啥会对此不爽，年轻的向导本质上是个很不错的好人，就是脾气吃软不吃硬不说还犟得像头驴，而以王杰希的心大和迟钝，这会儿指不定还没搞清楚自己正在遭遇一场轰轰烈烈的the one。

搞清这点之后林杰再约谈方士谦，小向导低着个头抠桌子角，半天过去憋出来一句老师你别管了，他这个态度我肯定得跟他急。

林杰无奈，自己带出来的学生自己最清楚，这种性格上的不和最难调节，还不能马不喝水强摁头，他要是真敢把方士谦王杰希铐一起关个二十四小时，明儿出来俩小孩的问题只能更糟。

于是他叹口气，伸手摸摸方士谦刺不愣登的头发，让他起码把表面功夫做做好，权当暂缓矛盾，耐着性子等哪天天降神来之笔，好让他们自己与对方妥协。

而后这机会终于来临，来的突兀且强势，誓要将所有人都逼得伤痕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