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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三十七）

Q37：双方有过一起对敌的经历嘛，不分场上场下，当时心情如何？

——王杰希：我比较好奇这个’敌’是什么说头啊。要是指人的话，场上那实在是太多了，场下的话应该算是没有。但要是说不是人的话，那应该还算是挺多的吧。生活中的各种大事小事，还有以前在队里的时候。不过其实真正置身其中的时候是没有感觉的，要等到脱离出来，置身事外才能看得清楚。但总的来说，有他在身边一直是一种让人安心而平静的体验。一直以来，感谢他在。

——方士谦：这个也太多了吧，而且感觉问的太宽泛了，与其问这个还不如问我们有没有当敌人的经历了，虽然如果说除了全明星似乎也还是没有过……真要的话我感觉我出国读书那段时间能算吧，毕竟异国恋的苦不是一般人能懂的，往返又都走飞机虽然不贵但是时间上也还真是耗不起。但是感觉就是一点点的就撑住了而且维持了下来，等到我回国定居跟他不在分开的时候一算，才发现，居然就这样过了五年，身在其中甚至都没有感觉。

且不说一路行程如何，簋街总是两人打小都来熟了的地方，方士谦照顾着王杰希的口味陪人点了微辣，后来又跑去隔壁摊子上给人买粥，王杰希倒是一副不领情的样子评价粥甜过头了，直接就换来方士谦一个横眉倒竖。

“嫌甜你怎么不自己去买，”方士谦作势要抢粥回来，手一伸出来上边全是红油，王杰希光看着就觉得舌头上的些微刺痛又被重新唤起，忙捧着杯子又灌了一口粥。

“我说它甜那是陈述事实，又没说他甜了我就不喜欢。”他边说边抽了张餐巾纸递过去，“你先把手擦擦，油都要滴衣服上了。”

“真滴上去也就放洗衣机里甩两下的事儿，”方士谦哼了两声，“你要是喜欢就不会直说啊，弯弯绕绕的谁有心思去揣摩你什么意思，哦对，说起来这还是我付的钱呢。”

“你叫我来吃饭的不该你付钱？”

“你让我白白等那么久不该你付钱？”

这话方士谦说的在理，王杰希偏头想了想似乎怼不回去，当下决定换个角度逃出生天，于是乎毫无防备的方某人只见得对面捧着塑料杯的小魔术师忽然抬头朝着他粲然一笑，张口回了两个字，“爸爸。”

“啊？！”

王杰希此人，看上去正经无比，实则满肚套路，放飞无比。这句话出自数年之后方士谦的口中，只是那时候大多数人也都认清了这个事实，甚至总结出了诸如杰希大神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透一类的顺口溜。只可惜方士谦没这个能耐预知未来，因此只能在还没认清这人本质的时候被套路的一愣一愣，简而言之，可喜可贺。

这顿突如其来的晚饭最后当然还是王杰希买的单，付过钱之后两个人打包了点剩菜一路走回微草俱乐部，而至于走到一半方士谦突然想起来没把墨镜帽子带回去而再掉头去找却也来不及这些事也都暂且按下不表。

夏末初秋的时候两个人肩并着肩一路向前，沿途闪过街灯闪过星辰，河畔倒映起暧昧的暖黄，而整座城市时明时灭的呈现着万千灯火。

是谓季夏之月，腐草化萤。

微草的其他人走第二日也开始陆陆续续的归队，李亦辉因为即将正式入队的缘故兴奋的厉害，第二天一大早就直接来了宿舍，结果诡异的只见着了王杰希。

“方神不是说他也来了嘛？”刚满十八岁的少年叼着根冰棒跑去问正拿ipad打字的队长，“怎么只见你。”

“他昨天晚饭吃多了，今儿闹肚子，说不见客。”王杰希耸耸肩，手底下打字的速度半点不减，似乎全然没意识到自己这句话说得实在让人囧然，“既然你这会儿没事，不如过来帮我整理报表，电脑桌面上就是，吃完赶紧开工。”

于是乎正在床上躺尸刷微博的方士谦不一会儿就收到了李亦辉发来的小窗，跟他还挺熟的少年人在对面甩过来一大串号啕大哭的表情包，后边跟着一句就是我被王队抓了壮丁。

这不是可好嘛，方士谦幸灾乐祸的回他，正好你即将入队，快多跟他再磨合磨合。

那厢李亦辉回了他一个愤怒的图案就再没了声，倒是王杰希那边说了句你别干扰我们工作，方士谦看着聊天窗口笑了笑，安静的回了个好。

放下手机来想想，他似乎已经不知不觉的，给王杰希操了好多心了。

昨儿回俱乐部的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这话，从夏休过的如何技术上有没有精进到是不是又想出来了新的战术和银装上有没有什么的新的想法要做微调，再到我最近吃了个什么菜还不错给你安利和我觉得你这件格子外套真是太丑了无所不包。

然后谈着谈着，最终又还是绕回夏休前的那个话题。

“这一个假期你怎么觉得，虽然队里有在陪着你练，但其实跟普通人打竞技场到底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到底有没有效果，还是得问你自己。”方士谦在夜风里理了理头发，收敛了其他多余的表情，这个态度是要谈公事的意思，他知道，王杰希也知道。

“老实说，我觉得没有。”王杰希在一旁微微摇了摇头，他手里原还捏了个空的可乐罐子，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给攥紧了，似乎能叫人听见它在扭曲时的轻微吟哦。

“你也这么觉得啊。”方士谦没多说，只是顺手抽走了王杰希的易拉罐摔进了垃圾桶，“说话就说话，捏什么罐子。”

“……我就是顺手。”王杰希倒也没多做解释，说了几个字就闭了嘴，“还是没时间调试啊，我只能隐约感觉到问题的存在，却甚至没办法抓住它。”

“即使整个队一起也不行嘛？”

“你自己也看到了，不行。”王杰希顿住了脚步，站在原地上闭了闭眼，“如果真的是我的问题，你说要怎么办？”

（三十八）

Q38：对家和家庭的概念是怎样理解的？

——王杰希：‘我心安处’。大概就是这样的想法吧，很早以前在课本上看到苏轼那句诗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理解了。我的原生家庭如同大家所知是比较庞大的，起码在这个大部分都是独生子女的时代显得有些特别，再加上我的父母不算特别负责任的那种，所以小时候偶尔会觉得家庭就是操心。后来想起来，可能这种习惯也带到了后来带队的时候。但是不管怎么说，从我的原生家庭开始，到俱乐部，再到跟他一起组建家庭，

——方士谦：会让你觉得思念和温暖的那些人事，以及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回去的环境。虽然会有磕绊有争吵，但更多的时候都能收起身上那些刺然后一起相拥而眠。我小时候看起来一点都不像那种顾家的孩子，后来去俱乐部的时候也多少带了点儿逃跑和赌气的意思，但是后来长大了更成熟了，再加上后来出国，就知道不管怎么说，我是始终念着这里的。

“你自己说呢？”方士谦不答反问，五个字讲的斩钉截铁，利落的跟一阵风一样。

王杰希低头想了会儿，忽然就笑了，他摇摇头没说什么，只是道，“走吧，天晚了。”于是就又一起踏着光走回去。

第二天微草一众陆陆续续开始归队，李亦辉趁着夏休跑到海南度了个短假，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黑了一个色号，方士谦不信邪的过去扯人衣领，果不其然看见一道白分明的分界，凑巧这是又过来几个人，于是乎等到王杰希走到大堂的时候，就看见微草一堆的正选聚在一起扯衣服的扯衣服，扒裤子的扒裤子，整个场面就差给套进央视直播框里然后横批一个我国扫黄打非工作又取得重大进展等等等等。

只是这样多少要在人员脸部打个码了……

思维差点跑去什么不得了地方的王杰希迅速定了定神，站稳之后清清嗓子刚要说话，却发觉就自己走过来这么一会儿，所有人居然都已经站定了，方士谦更是在他面前跨出一步，顺道伸出手，“王队，开始训练了。”

“你……”王杰希愣了下想说你们之前不是还在玩闹么怎么几秒钟就跟转了性一样突然这样，又想说你知道我要讲什么么直接来这样一句难不成是想我揍你，但是最后他只是敛了表情点了点头，第一个朝着训练室走去。

所有人都清楚，微草的目标只有一个，冠军。

这是从第一赛季开始，却将永恒不变的目标。

第四赛季开始前的那段时光，后来被王杰希上了个小小的锁扣放在记忆深处，个中的紧张、忙碌，以及能说与不能说的调整和改变统统交织在一起，以至于那一小片回忆变得难以描摹却又无法触摸，那段时间里他经常的梦到整片整片的天空和海洋，没有边际的视野里铺成看去，不论他往那边看都是，他悬浮个中，无法挣脱。

他一个人做模拟训练的时候方士谦也经常跑去他旁边坐着，一场终了才开始发言，说的最多的自然是你哪哪的想法又太跳了，其他人会哪样哪样打之类，说到激动处免不了亲自上手演示一遍，每每这时候王杰希就在一边看着方士谦操作，很偶尔走神的时候也不免感叹方士谦到底是从入队开始就配合着魔道学者的治疗，对于这职业的打法特点和优劣之处，了解的似乎并不比他王杰希少。

有时候王杰希也会好奇，联盟里那么多的人，脾气跟方士谦一样跳的基本上都是攻坚手，再不济也是个带输出的辅助，偏就他一个，治疗，还是个挺抢眼的治疗，看的人哪儿哪儿都觉得不顺眼，只是这种问题且不说他自不会问，而且就算他问了方士谦也不大可能说，所以还不如当件独特的发现藏起来，倒也还称得上有趣。

战队的比赛成绩摆在那儿起伏不定，王杰希转型的尝试却还没有暴露在大众的视野里，倒是论坛里偶尔有那么几个帖子灵光乍现说出点门道，随即就被方士谦在地下批的狗血淋头，直至最后演变成一场多方骂战。

说来惭愧，王杰希虽然不关心论坛上的情况，但是舆论控制怎么说也是俱乐部的份内之事，有时候玩笑开的大了，公关部的工作人员找上门来給王杰希说这个是队内谁谁谁的马甲，那个是训练营谁谁的小号，最后这个来头可厉害，副队私人账号，职业选手都知道。

王杰希听了面上不说什么，转头去找方士谦的时候脸色却怎么也好看不起来，那边方士谦还献宝一样把帖子调出来献宝似的给王杰希看说报告大王我军今日头条又歼灭敌军多少多少，王杰希绷着个脸看帖内发言，看着看着也就绷不住笑出来，于是再道方将军今日做的不错，朕重重有赏。

方士谦听了忙收了帖子正色问道赏些什么。

于是王杰希偏头故作沉思，过了会儿才道赏你经理办公室一日游。

再在对方霎时变的精彩许多的脸色里压着人往办公区走。

如是久了，方士谦就在心里咂舌，说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睛才会觉得王杰希没有幽默感，这人分明浑身上下就是把幽默因子揉碎了然后拼出来的集合体，整个一魔王转世祸乱人间，同时又在心里暗下决心，有朝一日定得收服这孽障为民除害，想到后面开心了，面色便又好起来。

他俩人就是这样，单一个的时候你似乎永远也看不出来他们能有多活泛，但是一旦凑到一起了，就好像是纳投入水，浓硫酸泡了高锰酸钾，化学反应在一个瞬间内剧烈的像要掀翻屋顶，你很难想象出到底要有多少先照不宣才能让两个互不相融的个体契合到这种程度，于是想来想去，最后也只能凑出来一个似乎不大合适的词语。

名曰般配。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