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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二十七）

Q27：联盟里除对方外跟您私交最好的选手是哪一位，又认为和对方私交最好的是谁？

——王杰希：我跟大部分选手的私交都不错，所以其实谈不上’最’，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可替代之处。但如果以‘聊得最多’来评价关系好坏，那么结果应该是黄少天吧……至于他，应该是林队或者张佳乐前辈，他跟林队认识的早，一直都很熟络。而张佳乐，我觉得纯粹是兴趣相投，毕竟每次全明星在后台的时候看他俩聊天都让我很头痛。

——方士谦：二乐啊，肯定二乐吧，叶秋的话跟他聊不了几句就会想揍他，然后老林他是个好人，黄少天又太烦了……林队那已经不是私交的程度了，基本上我是把他当家人的。至于柏清小别他们，那更不是私交了，那都是自家的崽儿啊。王杰希他肯定会说他跟所有人私交都不错，尽管他只是懒得跟大部分人联络感情所以才跟所有人都差不多熟。

“我要挑战的是，”王杰希在台上顿了一下，“叶秋前辈——”

耀眼的灯光自舞台中央投射下来，将所有的一切都照的熠熠生辉。

方士谦在选手席上坐的笔直，手却悄悄握紧了，方才王杰希上台的时候他一个字没跟人说，倒是其他前辈或多或少都鼓励了一两句，说什么就是个小比赛放轻松云云，王杰希一一回过去，礼貌的无可挑剔。他上台前甚至没多看方士谦一眼。

谁要管你啊。被忽视了的方士谦这会儿就坐在台下心情复杂，坐他旁边的神枪手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这么看我们队长还挺帅的不是。”

“闪光灯底下哪有人不帅，”方士谦咬牙切齿，“我怎么觉得照的他大小眼儿更明显了。”

这话一出口神枪就笑了，边笑还要边装模作样的打下方士谦的头，“我怎么就不觉得，而且你咋老抓着这点儿说事儿，我怎么感觉就是最专业的微草黑也没有你黑王杰希黑的狠呢。”

“我这不是先下手为强嘛，趁着他还没体会到世界的冷酷无情多黑几把，省的他以后面对大风大浪的遭受不住。”

“照这么说那你还是为了他着想喽。”

“那可不，”方士谦接过话，“偏生你们一个两个都不知道对我感恩戴德，哎呀不说了，叶秋上来了。”

“是下去了吧，”神枪扫了眼舞台，“我怀疑我有生之年都看不到他上台了，你说他这是搞什么啊，又不是见不得人。”

“保持神秘感吧，谁知道，”方士谦耸肩，“也可能是嘉世经理觉得这人要是登台了会把大神的形象毁个干净，为了团队利益才不得已出此下策……早知道我们对王杰希也该这么操作，不世出的天才+不露脸的神秘，多拉时髦值。”

“你就不怕人说你剽窃叶秋的创意？”

“随他们说咯，反正王杰希也不需要，”他低声说了半句，忽然正色道，“开始了。”

随机地图，空号加点，两边上手的速度都不慢，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场单人赛，结束的也远比他们想象的快。

三分二十九秒，王杰希落败。

后来有人统计过王杰希参加过的所有单人赛事，哪怕算上擂台，在王杰希告负的比赛当中，再没有一场短过三分二十九。在这半个赛季里已经隐隐有了封神称号的魔术师，头一次在所有人的视野里变回一个踌躇蹒跚的学步孩童、被一杆却邪敲的头破血流。

整个过程方士谦一直都盯着屏幕，这三分半不到的时间里他甚至连眼都没眨过，而当那个魔道学者的血条清零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闭眼，一霎时的酸涩让他眼前骤然浮出好些金星，连带着还掉了两滴眼泪，这会儿他开始觉得手心有些疼了，眨掉泪水后他低头去看，他没来得及剪的指甲已经在两手的掌心里各掐出了三个不轻不重的凹痕。

有这么紧张嘛，他以时间有点儿茫然，那甚至都不是他自己的比赛啊。

舞台上王杰希已经走下了台上的座位，表情上一如既往看不出喜怒哀乐，平淡的要死，被主持人问话说什么心情的时候也答的一丝不苟，认认真真的说着叶秋是值得敬佩的前辈，自己还要多家努力才能赶上他如何如何，一点也看不出先前在后台评论叶秋’呛人’时的样子。

方士谦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就收了视线。

直到很久之后他也没能找出词汇来描述那一刻的心情，最终也只能勉强拿一个’尘埃落定’来加以形容。他不想去知道明天的报纸会怎么写，也不想去看微博上、论坛里又炸成了什么样子，他甚至不好奇王杰希的想法是什么，他只是忽然觉得心口有一团郁结了许久的气终于得以颤颤巍巍的走口腔里吐出来，然后一点点的消解在风里。

这会儿王杰希已经下了台，路上跟隔壁301的杨聪擦肩而过，他面上的表情和往日别无二致——他的表情也不该和别日有分别。

整个微草除他之外再没有第二个人清楚王杰希有多想在这个舞台上赢过叶秋，更别说微草之外的那许多人，就算是他，如果不曾在训练室，在食堂里，甚至于在对方宿舍都看见他一遍一遍的反复琢磨叶秋的视频，估计也不能想象得出王杰希那副平淡的表情下，藏着这样大的野心。

其实王杰希今天场上的表现依然足够亮眼，某种意义上甚至也还说得上可圈可点，但那是要在他只是想请叶秋’指教’上，而非想要战胜叶秋。

纵使所有人都觉得魔术师足够酷炫足够漂亮足够引人注目，但是一个新人输给叶秋这种事儿，听起来到底还是稀松平常，而如果这个新人摆明了是冲着打败叶秋而去的话，那恐怕不管是谁都会被打上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名声。

台上的杨聪这会儿正摸着头说着也想挑战叶秋前辈，理由同上这样的话，台下的王杰希已经走到了他们中间，轻轻在他旁边坐下。

（二十八）

Q28：对方身上有没有什么你希望他改变的特质，如果有，又希望他能变成什么样呢？

——王杰希：怎么说，有时候还是会希望他外在上也能保证跟内在一样沉稳一些，或者起码不要总是心血来潮。早晨起来突然跟我说想吃毛血旺让我立刻给端一盘这种事儿就是换到几十年以后我也做不到，更别说拿着灭绝星辰的拟真等比模型要求我飞一个给他看了，要我说那种东西只能用来扫地，甚至可能扫地都做不到。不过其实也不会真的想让他改，虽然偶尔会产生些’这个人怎么这么烦’’我当初看上他是瞎了嘛’这样的念头，但我的眼光一直都是精准的。

——方士谦：我能说我想让他去整个容嘛，开玩笑的。他的话现在这样就很好了，所有的方面都无可指摘，虽然我有时候会嫌弃说他没情趣啊不浪漫啊之类的，但那些也都只是说说而已。啊，不过如果真的可能，我倒是希望他能不要再像现在这么热衷于自我牺牲。其实从他在队里的表现就能看出来了，他很少为自己考虑，并且一点都不会为此感到不对或是遗憾。要是他真能对自己多放纵也多宽容一些也好……但如果他真的这么去做了，那也就不是他了吧。

“打得不错。”王杰希才刚坐下，神枪手就越过方士谦的肩膀强行冲王杰希比了个拇指，“不愧是我们队长。”他的声音不算大，也就微草周围一圈的人听了个大概，闻言也纷纷回头冲王杰希比出个赞许的手势，王杰希带着笑一一应声，末了还不忘补句谢谢。

方士谦看着难受，干脆转头去关注台上的局势——偏生杨聪倒还真的只怀了个讨教的心思，两分半都没撑过战局就没什么看头了，方士谦越看越来气，干脆在心里啐了声，都赖王杰希。

“你不说点儿什么嘛。”结果他心里还没骂完，被他骂的正主儿倒就自己送上了门来，王杰希坐的端正，眼睛也还盯着电子屏，说这话的时候不过就是嘴皮子动了动，声音又压得低，落到其他人眼里根本捕捉不到他说了话。

“你想要我说什么？”于是方士谦也压低了声音回他，不知怎的心里竟产生了点儿做贼似的心虚，“也要我夸你打的不错嘛？”

“不是……”王杰希应了声，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可最后却还是什么也没说下去。但他就是不说下去方士谦也能想得出，他想说的无非就是我打的并不好你又不会看不出来，又或者你平时不都是追着我怼的嘛现在大好时机你居然错过不用，这些事儿这会儿想起来方士谦一点都觉得不开心。

“你先歇着吧。”最后他只挤出来这么一句，说跟没说都没太大区别。

王杰希在想什么他搞不清，但是王杰希情绪不大好，这点他还是看得出的。

台上陆续上去了三个新秀，挑的偏偏还都是叶秋，也就是这人猫在后台不出来，没有个上场下场的问题，不然换了别个被这样轮番点名，怕不是脾气犯了得坐台上不下来。方士谦这样想着，心里断然，要是台上被这样挑来挑去的是自己，那肯定得坐那儿动也不动才像样。

正巧这会儿到了主持人说串场词的环节，他听的无趣，又不想管旁边的王杰希——这人盯着台上盯的专心致志，简直像是失了智。百无聊赖的方士谦掏出手机来看，上面赫然有条来自于叶秋的QQ消息，这人估计也是后台待得无聊，已经发展到了公物私用上QQ的程度了。

一叶之秋：在？

防风：有话就说[手黄在.jpg]

一叶之秋：你们那个新人队长不错啊，杀气贼重。

防风：走走走走，你闲的没事儿来找我说这个，我祝你接下来更加下不来台。

一叶之秋：我本来就没上台啊想下也下不来，啧啧啧你这几月不见话都说不溜了啊，怎么，被欺负了？

防风：……

防风：你到底想说啥

一叶之秋：没啥啊，就跟你夸夸你们这个新队长，真挺好的，我看好他。

再然后，消息就没亮起来过了。

方士谦捏着手机不知该做何感想，一偏头就又看见王杰希的侧脸，此刻这半张脸上没有光线的修饰，线条也不比他人柔和，甚至连表情都被干净利落的剔除了，静的像是台雕塑的特写。

在舞台上重又热闹起来之前，他把手机揣进衣兜，仔细斟酌着开口，“你以前不是约过我一场乒乓球吗，我看别等了，就今天吧。”

“什么？”王杰希也不知是没听清还是没反应过来，偏头看他的表情迷茫的要死，方士谦也不多话，简单几个字就说明了情况，“一会儿回去后跟我去趟球房，当初答应陪你打的那场球，该开始了。”

“那个啊，”王杰希点了点头，“我以为那不算约定的。”

“怎么不算，”方士谦抱了胳膊，“我跟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承诺，你要想试试大可一句句来找我兑现。”

这话不出口还好，一出口王杰希的眼珠子就开始转悠，明显是在脑海里搜刮方士谦以前说过些啥其中又有没有什么好给他拿来敲一笔竹杠，方士谦瞧的好笑，干脆也不再多说。

“专心看比赛吧，或者继续想你刚才想的问题。”他最后说，“反正，那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了。”

王杰希听的一愣，他没想到方士谦刚才是在想着这些，事实上他可不觉得方士谦会在此事上为他投放太多注意，为他，而不是为了微草。

他忽然就不想再去看台上发生了什么了。

今晚他的注意力自下台后就一直飘忽不定，此刻却好像忽然在方士谦的侧颜上找到了一个支点，足够他看清对方略略上翘的眼尾、挺直的鼻梁、偏薄的嘴唇，或许还有那些皮肤之下，顺着血液流淌的多种感情。

突如其来的，他忽然很想跟方士谦说句谢谢，尽管他甚至没有理由。

TBC